第28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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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1章
當時調查羅溪相關的前因後果時， 他們一路順著發現綁架羅溪逼迫他出賣梅筠楓的劫匪與特能界相關時，就曾經覺得費解，為什麽要大費周章拐彎抹角地對梅筠楓進行這種隔靴搔癢的挑釁。
後來查爾斯圖窮匕見， 所以他們便推斷出來， 這是格外了解他的查爾斯， 知道推進他畸變的死穴，一步一步試圖將他逼入崩潰乃至特能潰散。
可誰說現的第一把匕首之後沒有藏著另一把匕首呢？
那個被他們一路追查、最後出現在警察局法醫實驗室中的劫匪屍主， 明明動手的時候有千萬種方式不在他身上留下特能印記， 卻偏偏被他們發現了幻覺類特能殘留， 而且偏偏不像是傳統的特能， 殘留在神經中樞，而在大腦皮層。
這世上唯有梅筠楓的精神層級能夠探測到並且觸發，而後被反向捕捉，無聲侵入， 作為多年研究針對梅筠楓的人造新產物， 並沒有被梅筠楓發現異常。
於是一直潛伏著， 直到現在， 淬著劇毒的專用匕首狠狠地切入梅筠楓的神經，配合著特意為他準備的牢籠蔓延全身， 瓦解著他全身的特能使用能力，如同無數釘子楔入他的各大節點。
原來如此。
查爾斯微笑優雅地走了過來，他多年經營全面謀劃，將梅筠楓可笑悲哀地在意著的所有螻蟻作為柴薪， 以超特級、永生教作為誘餌，將全球都拖入其中以幾十億螻蟻作為布局， 終於將他唯一要的這只空前絕後的獵物擒住，令其束手無策。
無論梅筠楓是否相信他， 這位自負得不可一世的閻王都會來到這裏，終點都將是這一座他為這一天到來精心準備的聖殿，長眠安息。
計劃之龐大、投入之巨大、籌劃之周密，時空因果也由他反覆推演，他有足夠的自信令這一切與梅筠楓完美的資質一樣，作為完美的計劃，成為他完美且長久的偉大奇跡。
自此之後，他將成為唯一的至高無上永垂不朽。
他完全忽視了在梅筠楓身邊的那個添頭——一個憑借著年少懵懂的情分和臉才混到梅筠楓眼裏的好看廢物而已——走到了梅筠楓旁邊，近乎癡迷地看著這樣一具完美近神的身體。
梅筠楓體內的一切生物屬性似乎都陷入了停擺，呼吸與心臟跳動都那麽遙遠，能量核心沈寂而冰凍，他似乎被夾在了時空縫隙之中，像是另一種停止而永恒的冷藏。
他的手輕輕地撫摸著梅筠楓的頭發，像是一個格外寬容的長輩，格外親昵，這溫柔和藹卻令人格外毛骨悚然：“你看，我果然是最了解你的，你總是這樣自負而暴烈，必定要將布萊恩當場殺死。可你也不看看這是什麽地方，在這裏死去的所有人，都將成為我的能力。
你既然聽布萊恩這個愚蠢的螻蟻說了些什麽，就不會不知道他繼承的是誰的特能。現在，它是我的了，而接下來……”
他驟然發難，帶出了殘影，數條影子自四面八方封鎖住了沈青浩的退路，打斷了他一直偷偷蓄力著的什麽：“梅筠楓都無法在聖殿之中脫出我的掌控，不知者無畏，這樣自不量力。”
沈青浩的特能等級，雖然也晉升到了特級，在他眼中依舊不夠看，特能還算有稍許意思，那麽接下來，這個消融特能便也是他的了。
一直靜默無聲的沈青浩卻在那幾條影子幾乎齊齊籠罩他時擡了頭，清潤的面龐無端帶上了一點詭異：“是嗎？”
電光石火間，查爾斯的直覺忽地被狠狠地紮了一下，本能地回防，到了一半才突然發覺直覺預警的並非如此，可已經來不及了。
沈青浩“被打斷”的蓄力並沒向著查爾斯發出攻擊，而是盡數向著旁邊的空氣中轟出了爆響，一面鏡子應聲而倒，細看從那面鏡子與爆響旁飛速散開的領域間似乎還有一條透明的細線。
查爾斯眉心驟然一跳：是剛才梅筠楓調整過鏡面的那面鏡子，他明明已經將梅筠楓的特能又抹除了，可現在那面鏡子分明脫離了他的管控！
銅墻鐵壁的牢籠驟然漏了氣，平白豁出一條裂縫，通向未知名的空間，被沈青浩那擴散開的領域覆蓋，而後從中間驟然灰頭土臉滾出來了一個人影，查爾斯毫無察覺，終於變了色：“這不可能。”
沈青浩二話不說，一把將梅筠楓塞到了在巨大的能量碰撞與特能影響下頭暈眼花的程庭蕭懷中，又行雲流水地將他向裂縫“抽”了回去：“帶他走。”
裂縫閉合的那一剎那，查爾斯像是驟然穿過了一個空間，要將那條裂縫，那個突兀出現的空間連帶著那個膽大包天的區區特級入門捏碎。
然而，他成爪的五指被一只近乎虛無的手擋住了，一個冷淡的聲音說道：“你的對手是我。”
查爾斯滿腔的怒火在這樣的冷淡中漸漸降了下來，第一次將這個他從未放在眼裏只當作附庸與工具的花瓶看在了眼中，重新帶上了那一層不離臉的面具：“很好。”
他翻湧著的氣息重新平靜了下來，沈青浩有些警惕地看著他，心念電轉，因果線卻靜得像是休眠了一樣，還是因為相差一個等級嗎？
幾乎到沈青浩精神有些渙散的時候，他只覺得渾身輕得有些倦怠漂浮，卻突然傳來了一陣清脆的破碎聲，沈青浩飄散的神智驟然如同被黃呂大鐘轟鳴而過，仿佛親眼看到了鏡子碎裂成塊。
他立即睜眼，眼前儼然已經布滿了血紅之色，一塊鏡子碎片從他眼前飛速劃過，他於是看到了自己七竅流血的淒慘模樣，以及身形已經半透明的查爾斯。
“我說過，你的對手是我！”
遠隔萬米之處，一道流轉著波紋的屏蔽罩中，一整個小組坐立難安。
群龍無首，幾個本次行動的副組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也不知道該給接連發來消息詢問如何處理的臥底發什麽。
因為不知道這些特能者被召喚去幹什麽，反正總歸肯定有利於查爾斯那個老變態，那麽必然就是不利於自己人，所以幹脆直接弄死？
那不行，華區幹不出這事，雖然這些位都不隸屬於華區，不享受華區人民的待遇，但也同樣有作為人的基本人權。在行事並非處於自身意願，而是被控制的情況下，不能因為他們的非自主行為造成的損失貿然定罪。
可據中心區觀察的那位臥底的最新消息，首批的五百名特能者在那道詭譎光柱升起、被血色浸染後，氣息便一瞬間全部消散在了他的感知中。
那座古堡的磁場太詭異，出現的那一刻，他連退了兩千米，天靈都要被吞噬的恐慌才勉強消散些許，根本不敢靠近，因此根本探測不出那些特能者只是特能被吞噬變回了普通人還是已經神魂俱散。
當然，根據這位老變態吃幹抹凈、連骨頭渣子都不剩的一貫作風，恐怕是後者。
弄暈這個選項從一開始就被pass掉了，特能者們各個皮糙肉厚、防禦程度各異，要想精準地掌握每一個弄暈但不弄殘不弄死的力道，沒有閻王那樣登峰造極的特能控制水平，在成千上萬個特能者的數量面前，叫做天方夜譚。
那麽問題順理成章地出現了，他們到了城堡附近也是死，還會無窮無盡地給查爾斯提供力量，成為梅筠楓他們的催命符。一旦梅筠楓被催死了，那麽他們就只能啟動終極殺傷武器，將這一片地界上的所有生靈抹殺，否則被抹殺的就是人類了。
那麽提前幾分鐘送這些被驅使的特能者去他們前路要去的地方，開個直通車，算殺人嗎？
所有人都被浮在自己心頭這個問題震得面無人色，萬萬沒想到自己有朝一日成為了在電車難題面前踟躕的倒黴駕駛員，天平兩邊牽扯著的全是人命，乃至人類的命運。
一瞬間，幾乎每個人心中都生出了現場辭職、這選擇愛誰來誰來的沖動，終於對梅筠楓這位據說幾乎每時每刻都在選擇的狠角色生出了千百萬個敬佩。
就在幾個副局長幾乎要一咬牙下達命令的時候，他們忽然齊齊擡頭，感覺心頭傳來了一種類似閉眼時上方落實的重物墜落之感。
下一秒，他們眼睜睜地看著眼前大變活人，半空像是忽然開了個傳送帶出口，將兩個不明物體直接卸了貨，相當有效率地立刻封了口。
反應最快的是那位瞿姐，腳尖輕輕一點，矯健的身姿便瞬間彈起，在半空中接下了其中一個，又一個三百六十度空中轉體，準確無誤地——薅到了另一個多少滾得有點遠的人形生物的衣服，翩然落地。
優美得宛如專業飄逸的舞蹈演員，直到她氣沈丹田，將振聾發聵的女中音灌進了每個人的耳朵裏：“還楞著幹什麽，趕緊救人！”
一群人這才如夢初醒地看向她一手攬著一手拎著的那位，驚嚇地發現這兩位看起來命不久矣的一個是此行的靈魂人物閻王大佬，另一位是他們剛強行吸收了兩個特能出去作死……救人的程局。
一個面色煞白如鬼，身體冰涼得如鬼氣，別說特能，連心跳呼吸都感受不到了，活脫脫的一具冷藏屍體；另一個七竅流血，糊得臉都看不清了，手部露出的地方血管暴脹，像是爆裂一樣。
遂連滾帶爬，瞬間一擁而上。
然而擁到一半又集體剎車，除了隨行的那位治療系。
要說這位也算是半個老熟人了，上一次前往戈亞斯支援的治療系頂尖特能者孟女士，曾經立誓過這輩子再也不接這位行動處處長的活，免得再一次享受威脅太醫院陪葬同款待遇。
只是時過境遷，沒想到區區幾個月，當時威脅她的那個女魔頭已經成為了烈士榜上的一員，而她也又一次公出接了有關這位閻王的活。
那位溫柔刀刀刀致命的指揮處處長還沒見到，在這兩位這般淒慘返回的情況下，安全情況想必格外不妙，希望不要也成為烈士榜上的一員。
這一次，她儼然已經有了經驗，沈思了一下，並沒有管那位看起來歸於天地的閻王，而是先查看起了程庭蕭面前。比幾個月前更加精妙溫和的力量游走在程庭蕭周身，將狂躁卻力竭的特能牽引導正，連接每一處因為強行同時使用兩種異類而破裂的經脈血管。
一管淡綠色的藥劑註射進去，程庭蕭的眼皮終於緩緩睜開，下意識地就要挪動，被孟女士眼疾手快地按了回去，卻招來了程庭蕭更加劇烈的反抗。
孟女士被他掙紮得手不慎抖了一下，嚇得心跳都停了一拍，眼睜睜地感覺到自己的特能一個哆嗦，橫沖直撞地沖著程庭蕭的能量核心去了。
饒是她情緒再穩定，這一刻也忍不住要無聲尖叫起來了，那可是能量核心，要是這一撞直接撞碎了，她當場以命償命還來得及嗎？
程庭蕭猛地吐出來一口血來，在臉上糊得更嚴實了，所有人都忍不住叫了一聲，然而他卻驀然睜開了雙眼。孟女士被他驟然彈開，那一刻，好似這一片小天地間的光華都被他納入眼底，他手上暴突的血管瞬間恢覆常態，大大小小的傷口瞬間愈合。
被強行提到特級的特能總量終於擁有了匹配得上它的真實境界等級，程庭蕭在這一刻才終於自心底感受到了真正踏入特級的篤定。
然而他來不及高興，連臉上依舊糊了幾層的血都來不及清洗，一個箭步到了梅筠楓旁邊。
強行開辟空間通道將隱匿運行到極致都不曾顫抖的新晉特級在這一刻手哆嗦得宛如帕金森，在完全沒有生命痕跡連熱乎氣都沒了的梅筠楓身上摸索著什麽。
在他幾乎絕望的時候，他手指摸到了眉心，一絲絲暖意像針一樣紮了程庭蕭一下，他終於大口地喘起氣來，糊滿了血的臉上精準地演繹出了絕處逢生的悲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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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調查羅溪相關的前因後果時， 他們一路順著發現綁架羅溪逼迫他出賣梅筠楓的劫匪與特能界相關時，就曾經覺得費解，為什麽要大費周章拐彎抹角地對梅筠楓進行這種隔靴搔癢的挑釁。
後來查爾斯圖窮匕見， 所以他們便推斷出來， 這是格外了解他的查爾斯， 知道推進他畸變的死穴，一步一步試圖將他逼入崩潰乃至特能潰散。
可誰說現的第一把匕首之後沒有藏著另一把匕首呢？
那個被他們一路追查、最後出現在警察局法醫實驗室中的劫匪屍主， 明明動手的時候有千萬種方式不在他身上留下特能印記， 卻偏偏被他們發現了幻覺類特能殘留， 而且偏偏不像是傳統的特能， 殘留在神經中樞，而在大腦皮層。
這世上唯有梅筠楓的精神層級能夠探測到並且觸發，而後被反向捕捉，無聲侵入， 作為多年研究針對梅筠楓的人造新產物， 並沒有被梅筠楓發現異常。
於是一直潛伏著， 直到現在， 淬著劇毒的專用匕首狠狠地切入梅筠楓的神經，配合著特意為他準備的牢籠蔓延全身， 瓦解著他全身的特能使用能力，如同無數釘子楔入他的各大節點。
原來如此。
查爾斯微笑優雅地走了過來，他多年經營全面謀劃，將梅筠楓可笑悲哀地在意著的所有螻蟻作為柴薪， 以超特級、永生教作為誘餌，將全球都拖入其中以幾十億螻蟻作為布局， 終於將他唯一要的這只空前絕後的獵物擒住，令其束手無策。
無論梅筠楓是否相信他， 這位自負得不可一世的閻王都會來到這裏，終點都將是這一座他為這一天到來精心準備的聖殿，長眠安息。
計劃之龐大、投入之巨大、籌劃之周密，時空因果也由他反覆推演，他有足夠的自信令這一切與梅筠楓完美的資質一樣，作為完美的計劃，成為他完美且長久的偉大奇跡。
自此之後，他將成為唯一的至高無上永垂不朽。
他完全忽視了在梅筠楓身邊的那個添頭——一個憑借著年少懵懂的情分和臉才混到梅筠楓眼裏的好看廢物而已——走到了梅筠楓旁邊，近乎癡迷地看著這樣一具完美近神的身體。
梅筠楓體內的一切生物屬性似乎都陷入了停擺，呼吸與心臟跳動都那麽遙遠，能量核心沈寂而冰凍，他似乎被夾在了時空縫隙之中，像是另一種停止而永恒的冷藏。
他的手輕輕地撫摸著梅筠楓的頭發，像是一個格外寬容的長輩，格外親昵，這溫柔和藹卻令人格外毛骨悚然：“你看，我果然是最了解你的，你總是這樣自負而暴烈，必定要將布萊恩當場殺死。可你也不看看這是什麽地方，在這裏死去的所有人，都將成為我的能力。
你既然聽布萊恩這個愚蠢的螻蟻說了些什麽，就不會不知道他繼承的是誰的特能。現在，它是我的了，而接下來……”
他驟然發難，帶出了殘影，數條影子自四面八方封鎖住了沈青浩的退路，打斷了他一直偷偷蓄力著的什麽：“梅筠楓都無法在聖殿之中脫出我的掌控，不知者無畏，這樣自不量力。”
沈青浩的特能等級，雖然也晉升到了特級，在他眼中依舊不夠看，特能還算有稍許意思，那麽接下來，這個消融特能便也是他的了。
一直靜默無聲的沈青浩卻在那幾條影子幾乎齊齊籠罩他時擡了頭，清潤的面龐無端帶上了一點詭異：“是嗎？”
電光石火間，查爾斯的直覺忽地被狠狠地紮了一下，本能地回防，到了一半才突然發覺直覺預警的並非如此，可已經來不及了。
沈青浩“被打斷”的蓄力並沒向著查爾斯發出攻擊，而是盡數向著旁邊的空氣中轟出了爆響，一面鏡子應聲而倒，細看從那面鏡子與爆響旁飛速散開的領域間似乎還有一條透明的細線。
查爾斯眉心驟然一跳：是剛才梅筠楓調整過鏡面的那面鏡子，他明明已經將梅筠楓的特能又抹除了，可現在那面鏡子分明脫離了他的管控！
銅墻鐵壁的牢籠驟然漏了氣，平白豁出一條裂縫，通向未知名的空間，被沈青浩那擴散開的領域覆蓋，而後從中間驟然灰頭土臉滾出來了一個人影，查爾斯毫無察覺，終於變了色：“這不可能。”
沈青浩二話不說，一把將梅筠楓塞到了在巨大的能量碰撞與特能影響下頭暈眼花的程庭蕭懷中，又行雲流水地將他向裂縫“抽”了回去：“帶他走。”
裂縫閉合的那一剎那，查爾斯像是驟然穿過了一個空間，要將那條裂縫，那個突兀出現的空間連帶著那個膽大包天的區區特級入門捏碎。
然而，他成爪的五指被一只近乎虛無的手擋住了，一個冷淡的聲音說道：“你的對手是我。”
查爾斯滿腔的怒火在這樣的冷淡中漸漸降了下來，第一次將這個他從未放在眼裏只當作附庸與工具的花瓶看在了眼中，重新帶上了那一層不離臉的面具：“很好。”
他翻湧著的氣息重新平靜了下來，沈青浩有些警惕地看著他，心念電轉，因果線卻靜得像是休眠了一樣，還是因為相差一個等級嗎？
幾乎到沈青浩精神有些渙散的時候，他只覺得渾身輕得有些倦怠漂浮，卻突然傳來了一陣清脆的破碎聲，沈青浩飄散的神智驟然如同被黃呂大鐘轟鳴而過，仿佛親眼看到了鏡子碎裂成塊。
他立即睜眼，眼前儼然已經布滿了血紅之色，一塊鏡子碎片從他眼前飛速劃過，他於是看到了自己七竅流血的淒慘模樣，以及身形已經半透明的查爾斯。
“我說過，你的對手是我！”
遠隔萬米之處，一道流轉著波紋的屏蔽罩中，一整個小組坐立難安。
群龍無首，幾個本次行動的副組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也不知道該給接連發來消息詢問如何處理的臥底發什麽。
因為不知道這些特能者被召喚去幹什麽，反正總歸肯定有利於查爾斯那個老變態，那麽必然就是不利於自己人，所以幹脆直接弄死？
那不行，華區幹不出這事，雖然這些位都不隸屬於華區，不享受華區人民的待遇，但也同樣有作為人的基本人權。在行事並非處於自身意願，而是被控制的情況下，不能因為他們的非自主行為造成的損失貿然定罪。
可據中心區觀察的那位臥底的最新消息，首批的五百名特能者在那道詭譎光柱升起、被血色浸染後，氣息便一瞬間全部消散在了他的感知中。
那座古堡的磁場太詭異，出現的那一刻，他連退了兩千米，天靈都要被吞噬的恐慌才勉強消散些許，根本不敢靠近，因此根本探測不出那些特能者只是特能被吞噬變回了普通人還是已經神魂俱散。
當然，根據這位老變態吃幹抹凈、連骨頭渣子都不剩的一貫作風，恐怕是後者。
弄暈這個選項從一開始就被pass掉了，特能者們各個皮糙肉厚、防禦程度各異，要想精準地掌握每一個弄暈但不弄殘不弄死的力道，沒有閻王那樣登峰造極的特能控制水平，在成千上萬個特能者的數量面前，叫做天方夜譚。
那麽問題順理成章地出現了，他們到了城堡附近也是死，還會無窮無盡地給查爾斯提供力量，成為梅筠楓他們的催命符。一旦梅筠楓被催死了，那麽他們就只能啟動終極殺傷武器，將這一片地界上的所有生靈抹殺，否則被抹殺的就是人類了。
那麽提前幾分鐘送這些被驅使的特能者去他們前路要去的地方，開個直通車，算殺人嗎？
所有人都被浮在自己心頭這個問題震得面無人色，萬萬沒想到自己有朝一日成為了在電車難題面前踟躕的倒黴駕駛員，天平兩邊牽扯著的全是人命，乃至人類的命運。
一瞬間，幾乎每個人心中都生出了現場辭職、這選擇愛誰來誰來的沖動，終於對梅筠楓這位據說幾乎每時每刻都在選擇的狠角色生出了千百萬個敬佩。
就在幾個副局長幾乎要一咬牙下達命令的時候，他們忽然齊齊擡頭，感覺心頭傳來了一種類似閉眼時上方落實的重物墜落之感。
下一秒，他們眼睜睜地看著眼前大變活人，半空像是忽然開了個傳送帶出口，將兩個不明物體直接卸了貨，相當有效率地立刻封了口。
反應最快的是那位瞿姐，腳尖輕輕一點，矯健的身姿便瞬間彈起，在半空中接下了其中一個，又一個三百六十度空中轉體，準確無誤地——薅到了另一個多少滾得有點遠的人形生物的衣服，翩然落地。
優美得宛如專業飄逸的舞蹈演員，直到她氣沈丹田，將振聾發聵的女中音灌進了每個人的耳朵裏：“還楞著幹什麽，趕緊救人！”
一群人這才如夢初醒地看向她一手攬著一手拎著的那位，驚嚇地發現這兩位看起來命不久矣的一個是此行的靈魂人物閻王大佬，另一位是他們剛強行吸收了兩個特能出去作死……救人的程局。
一個面色煞白如鬼，身體冰涼得如鬼氣，別說特能，連心跳呼吸都感受不到了，活脫脫的一具冷藏屍體；另一個七竅流血，糊得臉都看不清了，手部露出的地方血管暴脹，像是爆裂一樣。
遂連滾帶爬，瞬間一擁而上。
然而擁到一半又集體剎車，除了隨行的那位治療系。
要說這位也算是半個老熟人了，上一次前往戈亞斯支援的治療系頂尖特能者孟女士，曾經立誓過這輩子再也不接這位行動處處長的活，免得再一次享受威脅太醫院陪葬同款待遇。
只是時過境遷，沒想到區區幾個月，當時威脅她的那個女魔頭已經成為了烈士榜上的一員，而她也又一次公出接了有關這位閻王的活。
那位溫柔刀刀刀致命的指揮處處長還沒見到，在這兩位這般淒慘返回的情況下，安全情況想必格外不妙，希望不要也成為烈士榜上的一員。
這一次，她儼然已經有了經驗，沈思了一下，並沒有管那位看起來歸於天地的閻王，而是先查看起了程庭蕭面前。比幾個月前更加精妙溫和的力量游走在程庭蕭周身，將狂躁卻力竭的特能牽引導正，連接每一處因為強行同時使用兩種異類而破裂的經脈血管。
一管淡綠色的藥劑註射進去，程庭蕭的眼皮終於緩緩睜開，下意識地就要挪動，被孟女士眼疾手快地按了回去，卻招來了程庭蕭更加劇烈的反抗。
孟女士被他掙紮得手不慎抖了一下，嚇得心跳都停了一拍，眼睜睜地感覺到自己的特能一個哆嗦，橫沖直撞地沖著程庭蕭的能量核心去了。
饒是她情緒再穩定，這一刻也忍不住要無聲尖叫起來了，那可是能量核心，要是這一撞直接撞碎了，她當場以命償命還來得及嗎？
程庭蕭猛地吐出來一口血來，在臉上糊得更嚴實了，所有人都忍不住叫了一聲，然而他卻驀然睜開了雙眼。孟女士被他驟然彈開，那一刻，好似這一片小天地間的光華都被他納入眼底，他手上暴突的血管瞬間恢覆常態，大大小小的傷口瞬間愈合。
被強行提到特級的特能總量終於擁有了匹配得上它的真實境界等級，程庭蕭在這一刻才終於自心底感受到了真正踏入特級的篤定。
然而他來不及高興，連臉上依舊糊了幾層的血都來不及清洗，一個箭步到了梅筠楓旁邊。
強行開辟空間通道將隱匿運行到極致都不曾顫抖的新晉特級在這一刻手哆嗦得宛如帕金森，在完全沒有生命痕跡連熱乎氣都沒了的梅筠楓身上摸索著什麽。
在他幾乎絕望的時候，他手指摸到了眉心，一絲絲暖意像針一樣紮了程庭蕭一下，他終於大口地喘起氣來，糊滿了血的臉上精準地演繹出了絕處逢生的悲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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